苦盡甘來

【聯合報╱梁玉芳】 2009.03.28 06:29 am


古有明訓：「人窮，志不窮」，這是說來激勵窮人的。但這句話反證的真相是：當人餓肚皮的時候，志氣和尊嚴都不免退位，先填飽肚子為要。

若是你我幸運些，得以保有手上工作，不用為明日的下鍋米發愁，也就該心存仁厚，即使無法雪中送炭，至少應對失業者的處境抱持哀矜。

近日電視播出幾則新聞，令人頗不以為然，因為主事者竟都有志一同，都拿失業者的痛苦窮開心。包括：要求職者大聲講出自己的悲慘境遇，公開競比淒涼程度，最可憐者得工作；或者要顧客穿比基尼吃西餐，就可餐點免費或打折，亦即，用裸露的「身體美景」抵帳單。

某地家具展則是公開徵求失業者「自願」扮演囚犯，只要穿囚衣、戴手銬，關在鐵欄杆裡，三天不睡就能拿到五萬元獎金。再不濟，關一天，也有一千元「工錢」。只見鏡頭前，一名女士述說她已三個月未繳房租，所以報名，拚了命都不能睡；也有參賽者戴了口罩前來，怕丟臉。

此舉引起人權團體抗議，認為相關活動踐踏失業者尊嚴。即使業者辯稱「自願」而來，仍在爭議中提前結束活動，獎金平分。

平心而論，上述活動都是行銷手法，為製造話題而各出奇招。行銷業者不知是缺乏創意，或是屢屢得逞後一犯再犯，長久以來，許多罔顧尊嚴的行銷伎倆，諸如在裸肌上寫春聯、在女體上堆水果、漁貨，也從不曾消失過。

姑不論這些活動中的「失業者」是真失業，或受雇演出失業的假窮人，活動的邏輯確實讓人不快。有求於人的失業者，難道就得尊嚴放兩旁，聽人擺布？還是為了掙錢糊口，即使販賣自己的可憐、展示身體，或是出售尊嚴，都可以抹煞？

提醒業者：利用人性弱點，拿別人痛苦促銷，真沒格調，也自貶身價。貧窮、缺錢都是人生難關，但有錢者失去體恤和悲憫，才是這個社會更可怕的匱乏與悲哀。